在食堂和學生一起排隊，吃最便宜的清炒豆芽；早上八點剛過就來到辦公室；同年輕人一樣給學生講課、參加研討會、出差實地調查……很難想象，這是一位88歲高齡、精神頭兒十足的老人。他就是我國大氣環(huán)境化學奠基人、中國工程院院士、山東大學環(huán)境研究院院長王文興。
自1952年大學畢業(yè)，王文興將六十余載美好時光奉獻給了工業(yè)催化和環(huán)境化學科研事業(yè)，在工業(yè)催化、酸雨、煤煙型大氣污染、光化學煙霧、大氣PM2.5、灰霾以及環(huán)境量子化學研究等領域作出了杰出貢獻。如今，在本應頤養(yǎng)天年的米壽高齡，他依然帶著學生走在環(huán)境量子化學科研的前沿。
“1980年以前，一篇論文都沒有發(fā)表過”
1952年，王文興從山東大學化學系畢業(yè)后，被分配到東北工作，此后進入沈陽化工綜合研究院。
解放后，隨著我國工業(yè)的快速發(fā)展，各種合成纖維、尼龍、棉毛和聚酯混紡等的合成生產，都大量需要催化劑。但當時國外保密這些技術，只賣催化劑，不賣技術。
1961年，從蘇聯(lián)卡爾波夫物理化學研究所進修回來后，王文興來到北京化工研究院，建立化工系統(tǒng)科研單位中的第一個催化研究室。他一邊參與國家進口裝置中催化劑性能的技術談判，一邊下功夫研究合成催化技術和催化劑。
在“文革”期間很多專家學者“靠邊兒站”的情況下，王文興研究編寫了我國第一本《工業(yè)催化》。
“但是，直到1980年，我連一篇論文都沒有發(fā)表過。”王文興說，“研究成果都在資料室存著，因為在那個年代，做科研就是為了國家需要、生產需要、工作需要，解決問題就行了，沒有其他的要求和想法。”
1980年，王文興被調到新成立的國家環(huán)境科學研究院工作，重點參與和組織研究國家重大環(huán)保攻關課題。“我國一直未發(fā)生過較大的酸雨問題，這得益于自‘六五’以來我國一直組織開展的酸雨防控科研。”王文興說。
在王文興做過的數(shù)十個重要科研課題中，有一個“吃力不討好”的課題。“就是查清1949年以來，我國酸雨時空分布的基本問題。但是這個項目費時費力，管理麻煩，還不容易出成果。”王文興說，他在全國建立了271個酸雨收集站位，跑遍了全國各地的山川海島，為我國大氣環(huán)境立法和酸雨的控制，提供了理論和技術依據(jù)。
正是這個看起來“吃力不討好”的項目，獲得了我國環(huán)境科技領域第一個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。1999年，王文興當選中國工程院院士。
“白手起家，從北京扛回來一臺PM2.5測量儀”
“沒想到晚年還能有機會圓我最初的夢——當一名教師，做自己喜歡的基礎研究，培養(yǎng)一些青年學生。”2003年，王文興受母校之邀，籌建山東大學環(huán)境研究院，開拓大氣環(huán)境科研領域。
在當時很多人還不知道PM2.5為何物時，王文興就帶領師生四處奔走，把山東各地的PM2.5全部測了一遍。
“當時剛剛建院，還沒有儀器設備，又急著開展工作，我?guī)Я艘粋�學生跑到北京，花1萬多元買了一臺PM2.5測量儀，兩個人連抬帶扛，一路坐火車帶回了濟南。”王文興回憶說。
“只有查清這些大氣污染物的形成機理，才能提出解決問題的有效辦法。但光搞大氣監(jiān)測、總跟在別人后面跑還不行，還要通過理論研究搞清楚大氣中有害物形成的機理。”王文興說。雖然已年逾八旬，但他的學術眼光一直緊緊盯著世界前沿。
然而，大氣污染的有害物主要來自電子垃圾焚燒、汽車尾氣、火力發(fā)電、冶金等，有些實驗研究不好做，有些僅靠實驗難以解決問題。“我們超越傳統(tǒng)的實驗研究方法，利用邊緣學科、交叉學科的優(yōu)勢，將量子化學的研究方法引入大氣環(huán)境研究，通過分子結構的模擬計算和量子化學理論分析，解決了相關研究中的一些難題。”王文興說。
“這些研究建立了新的理論模型和研究方法，開拓了量子化學在環(huán)境科研中的新領域，走在了相關研究的前沿，已得到國際上的認可。”山東大學環(huán)境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張慶竹說。
“搞科研就像進廟修行一樣，不要想著發(fā)財”
午飯時，王文興都是到食堂和學生一起排隊打飯。“我們要幫他打飯，他不僅不肯，還專門找便宜的菜吃。聽說有個窗口有一塊錢一份的清炒豆芽，他高興地跑過去，連說‘這個好，這個好’！生活中他就是這么節(jié)儉樸素！”山東大學環(huán)境研究院副院長胡敬田說。
“80多歲的人了，每次出差都是自己打車到火車站去坐火車。有時候找不到人，一問他，說已經(jīng)上火車了！”胡敬田說，“我們說你這么大年齡了，按規(guī)定可以用車接送。”王文興卻說：“開車送到火車站，還得返回來，往、返都要排放污染物，但打出租車去只是單程，要少排放一半污染物！”
王文興生活非常簡樸，卻拿出自己的工資積蓄，慷慨資助身邊家庭經(jīng)濟困難的優(yōu)秀學生，還捐獻個人積蓄40萬元，設立了“王文興院士環(huán)境科學獎學金”。
“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視野廣、想法多、活躍開放，但搞科研就像進廟修行一樣，不要想著發(fā)財。”王文興說，“因為這不是發(fā)財?shù)墓ぷ鳎绻麆e的想法太多，會靜不下心來，科研是搞不好的。”
也正是因為這一點，王文興非常重視學風建設和學生的思想素質教育，還專門在學術期刊上發(fā)文，提醒學生嚴防科學界的不道德行為。
2011年，王文興榮獲首屆“環(huán)境科學終身成就獎”，2014年又榮獲光華工程科技獎“工程獎”。“我最高興的是，現(xiàn)在研究院的學風很好，師生的精神狀態(tài)很好，都能專心做學問、出成績。”王文興說。（原標題：創(chuàng)新中國英才譜 此生只為一口“氣”——記我國大氣環(huán)境化學奠基人、山東大學教授王文興院士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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